年轻的天子抬起我的下颌。
声音含笑。
“你就不想取代沈袅袅做个万人之上的贵人吗?”
我看着不停晃动的十二旒。
轻轻垂下眼睫。
怎么不想呢?
“贱人!”
我被人一脚揣向腿弯。
猝然跪地。
锥骨之痛蔓延。
上座传来一声讥诮的轻笑。
“小荷才露尖尖角…”
一只镶嵌着东珠的翘头履轻慢的抬起我的下颌。
沈袅袅秀丽的眉眼含着郁气。
声音近乎咬牙切齿。
“你年岁娇嫩,又正值豆蔻。”
“屈居在我这庆延殿里头,倒是委屈了。”
“不如我禀明圣上,也为你求个嫔位如何?”
沈袅袅对天子一见倾心。
仗着家族得势。
在大选的秀女中越众而出。
入宫即嫔位。
成了独掌庆延殿的主人。
她厌恶一切有可能分走天子宠爱的女人。
上一个被沈袅袅求赐嫔位的宫女。
已经被人沉入太掖湖。
做了花肥。
我颤着眼睫。
“奴不敢生此妄念。”
话音刚落。
一个巴掌就打在我的脸上。
尖锐的护甲划破面颊。
血珠顺着下颌,一滴滴的落在汉白玉地面上。
沈袅袅的声音恶狠狠。
“你也知道你是个奴才。”
她捏住我下颌的手,青筋骤起。
我的下颌就快要裂开了。
却只能恭敬的跪伏在她面前。
大概是我一如既往的顺从,平息了沈袅袅心中的怒火。
最后。
她只是冷淡的警告我。
“要是你敢学着你那个贱人娘不安分,别怪我不顾念情谊!”
而这一切的起因。
不过是因为。
我在玉莲池采荷时,天子对着满池粉荷。
赞了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。
我将指甲扣进手心。
于刺痛中低着脑袋恭敬应是。
沈袅袅说的语焉不详。
庆延殿里的宫女太监们都不知其意。
倒是掌事嬷嬷秋境。
在沈袅袅离开后。
亲自上前将我搀扶起来。
她嗓音温和。
“岚衣,不要惹小姐生气,你知道后果的。”
秋境轻飘飘的拍了拍我的臂膀。
大有深意的瞥了一眼我戴在脖子上的素绳。
红色素绳尾端坠着一枚素简的银环。
那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。
娘亲原是罪臣之后。
流放北疆时,被父亲救下。
隐姓埋名的安置在外宅。
娘亲死后。
我就被父亲领回了沈家主宅。
沈夫人将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。
声音讥诮。
“果然是那个贱人的孩子。”
修剪得宜的指甲戳在我的脸上。
她神情中满是厌恶。
“就连这冷淡的眼神都肖似那个贱人!”
“真是让人恶心!”
我被戳的刺痛。
双眸含泪。
期翼的看向端坐主位的父亲。
他沉静的饮下一口茶。
“袅袅身边不是还缺个贴身婢女吗!”
“让岚衣去吧!”
沈袅袅的眉眼同沈夫人很像。
连睥睨着人时不可一世的神态都像个十成十。
她头上戴着红宝石头面。
身上的云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。
在仆婢们的簇拥下恍若神仙妃子。
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恶毒。
“你就是父亲养在外面的玩意儿生下的贱种!”
她上下打量着我。
“怎么没跟着你那短命娘一起去死?”
那时我七岁。
还没有被磨炼出恭谨的性情。
听了沈袅袅的斥责。
不仅没有谦卑的低下头。
反而满是恨意的瞪大了双眼。
沈袅袅身边的乳嬷嬷秋境。
戳着我的脑袋。
骂我是个狼崽子。
要洗一洗身上的戾气。
才能放到小姐身边伺候。
寒冬里。
我被扒掉外衣扔进池塘。
小厮们蹲在岸边。
用细竹竿不停地往下敲我的肩膀。
直到沈袅袅看的厌烦了。
我才能颤颤巍巍的爬出池塘。
那一天。
我学会了恭谨。
未完待续。。。